活色生香的逍遙 在上帝故意凹下去的圣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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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fā)布時間:2015-11-09 14:50
●四川是一個被放大了的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更是上帝故意凹下去的圣地。
●因為活色生香,所以少不入川。逍遙自在是古蜀文化浸潤在四川人身上的、不可更改的烙印。
●從花間詞到川劇變臉,川人在自娛自樂的同時,往往不經(jīng)意間就能讓小把戲登上大雅之堂……
四川人的生活,是用來享受的--但憑這句話就認為四川人是一個貪圖享樂、好逸惡勞的群體,那是大錯特錯了。四川人追求的享受并不留連于物質,而是精神層面的放松與愉悅。于是“享受”對他們來講,就是清茶一盞,或是早春里的溫暖陽光。
四川人信奉“懂得享受,才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人才會努力地去創(chuàng)造生活,這已然成為川人發(fā)奮向前的主要動力。當然,我們不能說這種境界就是最高的,但至少它真實,充滿人本主義的煙火味,凡俗而雋永。
因為活色生香,所以少不入川
逍遙自在是古蜀文化浸潤在四川人身上的、不可更改的烙印
著名作家賈平凹先生在《入川小記》中寫道:“我的家鄉(xiāng)有句俗語:少不入川。少不入者,則四川天府之國,山光、水色、物產(chǎn)、人情,美而誘惑,一去便不復歸也。此話流傳甚廣,我小的時候就記在心里。”這句“少不入川”的話,是作為長輩對尚未成年的陜西人的忠告,一代代流傳下來的。于是歷史上也就有了“少不入川,老不出川”的說法:天府之國實乃溫柔之鄉(xiāng),好吃好喝好山好水之外還外加美女如云。少年當胸懷天下,若早年入川,意志不堅定者難免流連于斯,樂不思歸,則一生平淡,難成大事。年老的時候不要出川,其他的地方不會有四川這么悠閑,在這里,看破了世間之事,洞曉了人生真諦后,可以于此安享晚年,利用后半生的時光,彌補少年的艱辛,磨去紅塵里的凡俗氣息。
“天府之國”是農(nóng)耕文明時代上帝賜予四川人的禮物,其物產(chǎn)富饒、山川秀麗,有人形容關起門來也能在里面生活幾十個世紀。在中國,四川可以說是一個被放大了的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而在國外,19世紀的法國旅行家古德爾孟將四川首府成都譽為“東方的巴黎”;上世紀初,美國人約瑟夫·比奇將四川稱之為“東方的伊甸園”。優(yōu)越的物質條件,繁榮的商業(yè)經(jīng)濟使四川人有時間、有資本來享受人生的樂趣。所以,四川在過去常常被人視為誘人的“安樂窩”。
四川這塊盆地,是上帝故意凹下去的圣地,所謂人杰地靈,就是指這里。這兒養(yǎng)育出的巴蜀兒女個個活色生香,他們淡了世俗、修道念佛、自由生活,他們頑強、聰穎,敢于創(chuàng)新,就算貪玩,也是有意義地在追尋。
享受生活在四川人心里是唯一不可動搖的信條,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才會努力地去創(chuàng)造享受生活的條件,這就是四川人最大的原始動力。逍遙自在是古蜀文化浸潤在四川人身上的、不可更改的烙印,更是今天的四川人孜孜追求的一種生活境界。
四川特有的茶館文化、麻將文化、飲食文化、平民文化,都是川人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他們靠著這些俯首皆拾的智慧,看云淡風輕,看日出日落,甚至,他們就根本不關心這些,他們覺得怎樣坐著舒服就怎樣坐,怎樣過得自在就怎樣去生活。每一個四川人,都是生活中的烹飪高手。
平民的固執(zhí):為一個人守孝1700多年
大雅大俗、貴賤同臺。他們可以在一個茶館從生坐到死……
四川人是很有平民情結的,他們的等級觀念不強,所以在四川人的眼里,開寶馬的、騎自行車的在一起燙火鍋是那樣的自然而然--貴賤同臺,平起平坐,是四川人在待人接物層面,給人最溫馨的川派特色。而四川人又特別講感情,在現(xiàn)實生活中,他們固執(zhí)、認死理的出發(fā)點往往是因為感情,就好比他們對諸葛亮和劉備的厚此薄彼一樣,只是因為感情不同而已。至今,四川的鄉(xiāng)下人還有“包帕子”(白布包頭)的習俗,傳說就是當年為諸葛亮守孝而傳下來的習俗。需要一種怎樣的力量,一個地方的人要為一個他們心目中的丞相守孝1700多年?
這個問題,學者段戰(zhàn)江先生給了我們答案:
諸葛亮雖然身為丞相,卻事無巨細,事必躬親,以行動來影響人。他以文人特有的細心及難得的耐心,對當時的四川土著居民,授之以技,示之以義,改善了當時四川民眾的生活。今天蜀錦、蜀繡、蜀箋,都以精細綺麗、典雅秀致著稱,而這都與諸葛亮當年的努力密不可分。
然而,四川人對達官顯貴、帝王將相卻不感興趣,四川歷史上那么多小王朝的帝王,四川人往往一個都記不住,反倒是幾個造福于民的人如文翁、諸葛亮者,加上幾個讓人親近的詩人如杜甫、陸游者,才讓四川人銘刻在心上。四川人更關心的是生活,是油鹽柴米的價錢,是今天天氣好去哪里喝茶打牌。四川人的生活哲學是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天塌下來了,日子照樣過得優(yōu)哉游哉。當所有的時光與歷史在這個天賜的盆地沉淀下來的時候,四川人只看見了一地寶貝,那就是最為真實的生活,而那些虛幻的東西早已灰飛煙滅,所以,四川人的內(nèi)心是這樣的真實而自足。
四川人的平民情節(jié),還反映在那些大大小小的茶館里。在四川,茶館遍布大街小巷、河邊院壩、城市鄉(xiāng)村,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茶館,茶館在四川無處不在。
四川人對茶和茶館都不是很講究,不過,他們最喜歡的還是那種幾十把椅子擺上攤兒,幾塊錢抑或幾毛錢一碗茶,茶館是可以請人掏耳朵、修指甲的那種茶館,如同北方的澡堂子一樣,茶館是四川人最公眾的地方,在這里,開車來的,騎車來的,走路來的,不管是家財萬貫的富人,還是身無分文的窮人,只要往竹椅上一坐,蓋碗茶一端,就活成了一樣的人。在四川人的心目中,茶館是最平等的地方,三教九流、大雅大俗、貴賤同臺匯聚成了茶館這個四川人心目中的江湖,這恐怕才是四川人依戀茶館、可以在一個茶館從生坐到死的主要原因。
世界上最有情調的耍家
在自娛自樂時,往往不經(jīng)意間就能讓小把戲登上大雅之堂
上世紀40年代,為了躲避侵華日軍的空襲,成都開始廣挖防空洞。工程隊在開挖過程中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前蜀皇帝王建的陵墓。就是這個毫不起眼的土臺,曾經(jīng)長期被成都人傳說是當年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當年登高鼓琴的“琴臺”。專家進入王建墓內(nèi)仔細勘察,很快他們便被石質棺床上的一組24樂伎浮雕驚呆了。
于是,一個音樂與詞的時代被緩緩開啟了。四川人在前后蜀時期的生活,被優(yōu)雅而奢華地放置在了世人的面前。大唐杜甫“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云。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喧然名都會,吹簫間笙簧”的詩句也因此得到了很好地映證。而從后蜀皇帝孟昶的妃子花蕊夫人所著的《宮詞》中,更可以找到許多相關的描寫,如“盡將篳篥來抄譜,先按君王玉笛聲”、“盡日綺羅人度曲,管弦聲在半天中”、“宮娥小小艷紅妝,唱得歌聲繞畫梁”、“離宮別院繞宮城,金板輕敲合鳳笙;夜夜明月化樹底,傍池長有按歌聲”等,這些充滿音樂與享樂的詩句,讓今人仿佛又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那個仙樂飄飄、輕歌曼舞的前后蜀時代。這一切,最后就匯聚成了我國的第一部詞集--《花間集》。
翻看《花間集》,不難發(fā)現(xiàn)大半詞人都是蜀人,據(jù)統(tǒng)計就有19個作者是蜀人,這些人或出生于蜀地,或客居于蜀地,或宦游于蜀中??梢韵胂?,那時候的蜀人,的確是住在花間,他們無花不成詩,無花不作詞--這可能就是關于四川人喜愛悠閑享受的最好史實。
如同祖先能將閑適生活吟誦成集一樣,現(xiàn)在的四川人在自娛自樂時,往往不經(jīng)意間就能讓小把戲登上大雅之堂。這些小把戲很多,最讓四川人引以為傲的,是充分表現(xiàn)了川人智慧的川劇“變臉”藝術。
變臉的歷史需要追溯到清乾隆、嘉慶年間,有資料載,在那期間,每逢過年過節(jié)之時,在四川鄉(xiāng)鎮(zhèn)、村落、碼頭處林立的廟堂都會搭起戲臺以作慶典,久而久之川劇就在街頭巷尾中漸成氣候。清朝初年移民的大舉入川,為川劇帶來了諸多新元素,昆、高、胡、彈、燈,諸腔戲班匯集入巴蜀各大城中的酒肆街坊之中,生、旦、凈、末、丑共同亮相于茶館的小戲臺之上,日久逐漸形成共同的風格,清末時統(tǒng)稱“川戲”,后才改稱“川劇”。相較于川劇藝術本身的淵源和博大,變臉的技藝成形則在上世紀。這期間,變臉在戲班的對臺戲中不斷摸索、演變、精化,漸漸成為川劇的一大特色。川劇的悲劇極有特色,喜劇獨樹一幟,凡是情感波折、內(nèi)心激變之處,變臉皆有用武之地,它以其怪誕猙獰的面相變化表現(xiàn)出人物內(nèi)心不可名狀之律動,作為一種對人物內(nèi)心非常獨特的表現(xiàn)手法,無疑大大增加了川劇本身的表現(xiàn)力,每及名角表演變臉,就常常釀成爆棚之患??梢?,老百姓對這種極端好看的?;顑菏谴蛐难壅J可的。
關于變臉的傳說,一種說法是古代人類面對兇猛的野獸,為了生存把自己臉部用不同的方式勾畫出不同形態(tài),以嚇唬野獸。變臉的手法大體分3種:“抹臉”、“吹臉”、“扯臉”。此外,還有一種“運氣”變臉。變臉在川人心中是神秘的、不可思議的,任你與表演者距離再近,也看不出其中的絲毫玄妙。
香港明星劉德華學變臉,還在四川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有同意的,有反對的,這種態(tài)度也反映了四川人的矛盾心態(tài)。然而,在新的時代,蜀道變通途,四川人的聰明才智會越來越被外界認可,表現(xiàn)出自己獨特的魅力。
文/石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