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可

　　周五下午兩點，挪威首都奧斯陸市中心的街道上空空蕩蕩。要是在丹麥哥本哈根，這個時間點的市中心通常會堵得水泄不通。這種差異或許源于奧斯陸的“進城費”政策。在這座城市，燃油車車主需支付的進城費用是零排放汽車車主的兩倍之多。

　　自20世紀90年代起，挪威政府便對燃油車展開了一場“無聲的抗戰(zhàn)”。征收高額進城費是限制燃油車的眾多手段之一。與此同時，政府為零排放汽車出臺了一系列優(yōu)惠政策，包括免稅、免停車費、減免橋梁通行費等。

　　| 從“不看好”到態(tài)度改觀 |

　　如今，這場戰(zhàn)役已進入最后攻堅階段。根據(jù)挪威政府在2017年設(shè)定的目標，到2025年底，零排放汽車在新車銷量中的占比應達100%。截至2024年4月，該比例已達89%，距離完成最終目標僅剩一步之遙。“我們一定能實現(xiàn)目標。”挪威電動汽車聯(lián)合會的戰(zhàn)略顧問英厄·薩格達爾說。然而，最后階段依然充滿挑戰(zhàn)。

　　如果這一目標得以實現(xiàn)，挪威將開創(chuàng)可持續(xù)交通領(lǐng)域的先河。然而，在奧斯陸，道路上行駛的大部分車輛仍是燃油車，尤其以商用車居多。不過，奧斯陸汽車經(jīng)銷商的數(shù)據(jù)清晰表明，當?shù)仉妱悠囦N量在新車銷量中的占比已高達94%。而且，電動汽車在奧斯陸以外的挪威其他城市同樣受歡迎。比如，在比冰島緯度更高的諾爾蘭郡，電動汽車的銷量占比達到了94.7%，超過了奧斯陸。

　　位于北極圈內(nèi)的芬馬克郡以冰雪文化及馴鹿聞名，這里的電動汽車銷量占比達85%。雖然低溫是電動汽車的“天敵”（低溫會嚴重影響電動汽車的續(xù)航能力），但在這個如此寒冷的地方，10戶人家中有8戶在購買新車時選擇了電動汽車。

　　芬馬克郡電動汽車駕駛員協(xié)會成員馬格納爾·溫特說：“溫度低于零下43攝氏度時，如果出發(fā)前沒有充分預熱車輛，電動汽車的續(xù)航里程會下降一半。而這種溫度在芬馬克郡的冬天并不罕見。”溫特每日需往返于塔納和瓦瑟兩個小鎮(zhèn)之間，他的起亞秀爾純電版汽車完全能夠應付這樣的日常通勤。此外，挪威北部的電費低于奧斯陸，駕駛電動汽車非常省錢。溫特的電動汽車每月電費為2至17歐元（約合人民幣15至129元）。

　　溫特承認，當?shù)厝杂性S多居民并不看好電動汽車。“他們認為，如果想一口氣開上1000公里，電動汽車肯定不行。不過，也有越來越多的司機對這類汽車的態(tài)度改觀了。許多人已經(jīng)意識到，駕駛電動汽車也能翻越險峻埡口。”溫特說。

　　薩格達爾認為，芬馬克郡等地區(qū)的電動汽車銷售情況證明，消費者對此類汽車的心理偏見已基本消除。“即使在最寒冷、我們最不抱希望的地區(qū)，電動汽車的銷量占比也已達到85%。這太棒了！”他興奮地說，“這說明消費者已經(jīng)相信，無論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下都能駕駛電動汽車！”

　　盡管如此，仍有不少人對挪威能否在2025年實現(xiàn)全面零排放持懷疑態(tài)度。2023年的冬天異常寒冷，挪威電動汽車故障頻發(fā)。比如，電動公交車在行駛途中突然熄火，公交集團不得不派出柴油公交車接替運營。小型電動救護車也曾因故障而無法按時抵達目的地。

　　| 攻堅階段 |

　　電動汽車能否用作急救車？部分社會組織對此有所質(zhì)疑。挪威歷史最悠久的汽車協(xié)會——皇家汽車俱樂部秘書長博雷·斯基亞克說：“對于部分消費者而言，電動汽車確實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為什么要強迫他們買電動汽車呢？”

　　就連挪威政府的宣傳用語也變得模棱兩可。“100%只是一個目標。部分人只理解了字面意思。”挪威財政大臣特呂格弗·韋杜姆說。目前，挪威政府并未禁售燃油車，未來也不會這么做。薩格達爾認為，挪威政府如此表態(tài)，無異于在即將完成目標時舉起了白旗。“這是一場馬拉松，在沖過終點線之前絕不能放慢腳步。”

　　挪威與電動汽車的淵源可以追溯至20世紀80年代。那時，全球氣候變暖尚未引起廣泛關(guān)注，一位名叫哈拉爾德·勒斯特維格的挪威教授便已在環(huán)保組織的協(xié)助下開始推廣電動汽車。他認為，從環(huán)保角度來看，電動汽車無疑比燃油車更具優(yōu)勢。為了擴大影響力，他還說服了80年代當紅樂隊“阿哈樂隊”加入自己的陣營。這支樂隊的成員一致認為，挪威人的雙手沾滿了石油，理應為環(huán)保出一份力。在勒斯特維格的帶領(lǐng)下，他們采購了一臺經(jīng)過改裝的菲亞特熊貓汽車。后座被改為了電池倉，裝有鉛酸電池。這臺電動汽車的續(xù)航里程為28公里，充滿電需48小時。

　　事實證明，勒斯特維格的“推廣活動”非常成功。一年后，挪威政府開始逐步出臺針對電動汽車的優(yōu)惠措施，包括購車補貼、免除增值稅、免停車費、有權(quán)使用公交車道等。如今，挪威的電動汽車利好政策堪稱全球力度最大。當然，這樣慷慨的政策也讓挪威每年承擔著高昂的成本。丹麥氣候變化委員會副主席尼爾斯·克里斯滕森說：“挪威從石油中獲得的收入高得驚人。他們?nèi)绱速u力地推廣電動汽車，多少有些將功補過的意思。”目前，在挪威私營企業(yè)的自有車輛中，25%為純電動汽車。盡管挪威政府在實現(xiàn)零排放這一目標的過程中略顯猶豫，但相關(guān)工作仍在持續(xù)推進中。例如，在2024年，挪威政府大幅提高了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的稅收。

　　然而，在歐洲其他國家，情況卻大不相同。部分國家的電動汽車銷量增速已開始放緩。2024年3月，歐盟純電動汽車的銷量占比由13.9%下降至13%。主要原因在于，德國在2023年12月撤除了對電動汽車的優(yōu)惠補貼。

　　薩格達爾指出，目前的形勢令人擔憂。美國總統(tǒng)唐納德·特朗普對電動汽車不屑一顧。奔馳、奧迪、寶馬、大眾等知名歐洲汽車品牌也開始逐步放棄電動汽車。薩格達爾表示，“這恰恰說明，現(xiàn)在還不能松懈！我們需要強有力的政策，不能讓市場自由發(fā)揮。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編輯：侯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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