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乍看之下很美麗的花朵，實際上揭露了人類欲望的本性。”作為電影導(dǎo)演和攝影師的蜷川実花，她用夸張、華麗的演繹樹立了獨特的影像風格，她用私人化的視角來審視這個繁雜的世界，她的作品蘊含了女性視角中的鼓舞和激勵。

　　蜷川実花（Ninagawa Mika）1972年出生于文藝世家，父親蜷川幸雄是日本當代戲劇的代表性人物，母親真山知子是著名的拼布藝術(shù)家，而她決定用影像與世界對話。她作品中獨特的色彩和充滿矛盾的主題，很快就獲得了攝影界的認可。2007年她導(dǎo)演了自己的第一部長篇電影《惡女花魁》（Sakuran），并博得電影業(yè)內(nèi)的高度評價。

　　一直以來，她始終以“消費”這一由人類欲望創(chuàng)造出的各種幻象作為拍攝的對象，并且從未停留于平鋪直敘的拍攝和記錄，而是巧妙地借助色彩進行夸張、華麗的演釋，進一步放大人們的虛夢。用視覺的表現(xiàn)力來揭示生活中的現(xiàn)實境況是蜷川実花攝影作品中所流露出的真實感受。2016年11月21日，蜷川実花在中國大陸的首個展覽在廈門三影堂攝影藝術(shù)中心隆重開幕，共展出了她9個系列近60幅作品。在開幕式上，蜷川実花親臨現(xiàn)場，與本次展覽的策展人后藤繁雄進行了深入的對話，揭秘了她作品背后的創(chuàng)作歷程，還了解到了她波折的感情經(jīng)歷。

　　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拍照的呢？

　　我最早在小學(xué)的時候就接觸過相機，正式拍照的話是從大學(xué)開始的，當時是1990年左右。最開始我只拍黑白照片，因為我在大學(xué)學(xué)習(xí)的是平面設(shè)計專業(yè)，所以對色彩比較敏感，隨后便開始嘗試彩色風格，并延續(xù)至今。

　　那時候的日本恰好流行女性攝影，并且以色彩艷麗的風格為主流。當時你的創(chuàng)作是什么樣的？

　　在我看來，日本當時的攝影是比較嚴肅的。我最開始拍照的時候，有種被困在漩渦中心的感覺，辨別不清自己想拍什么。逐漸地，我發(fā)現(xiàn)攝影是非常便利、有趣的工具，也逐漸會用攝影來表達自己身邊隨處可及的事物。

　　你的攝影作品里，有很多色彩艷麗的花朵，乍一看覺得是非常漂亮的，拍攝這些是什么目的呢？

　　人類的欲望是我的首要主題，我所拍攝的這些花朵全部都被顏料染過色，經(jīng)過人工的過度加工，它們通常壽命短暫、命運悲慘。那些乍看之下很美麗的花朵，實際上揭露了人類欲望的本性。這次展出的另一個系列是假花，假花的存在同樣是因為人的欲望：自然的花會枯萎，人類想看到永遠不敗的花。欲望是人類的本能，無所謂善惡。

　　非常令人深思的主題。所以你關(guān)注的方面都是所謂的“人造品”？

　　是的，我還拍攝了大量的金魚。金魚有那么多不同的種類，并且都看起來美麗可愛，卻都是人類控制下變異雜交的結(jié)果。人類希望看到更為有趣的生物，才催生了那些色彩艷麗、奇形怪狀的金魚。

　　還有另一個系列，我拍攝了鹿的標本、被染色的小雞，還有寵物。生命的生與死，就如同光與影一樣，任何的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的，我希望能表達我對生命完整的感受。

　　那么對于這種兩面性的感知是如何產(chǎn)生的呢？

　　小時候我總胡思亂想，想自己如果死了會怎么樣？隨后會覺得世界很可怕。另外，我從小看了很多父親的戲劇，他所指導(dǎo)的作品大多都是悲劇，比如主人公自殺死了。和同齡人相比，我接觸了更多關(guān)于死亡的主題。

　　是的，你的父親是非常著名的戲劇導(dǎo)演，在他的影響下你是怎么成長起來的？

　　我一直不想認為自己是在父親的光環(huán)下才出頭的藝術(shù)家。父親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每一幕的背后都會有隱藏的故事，所以我還是受到了父親作品形式的影響。

　　你拍攝的櫻花也非常別致，櫻花是日本具有代表性的植物，從什么時候開始拍櫻花的？

　　那些櫻花的照片都在日本3·11大地震之后拍攝的。當時日本的氛圍很緊張，沒有人有余力賞花。很多攝影藝術(shù)家都希望能做些什么，地震之后很多人紛紛前往受災(zāi)地拍攝。而對我來說，那些櫻花年年都會開放，它們并沒有什么不同，我的拍攝代表了我和櫻花的關(guān)系，因為我內(nèi)心同樣是焦慮的。

　　同樣是櫻花，還有一組是背景是很暗的櫻花，那個系列是我與前夫離婚當天拍攝的。通過這樣的視覺效果，反映了我當時難過悲傷的心情，我的作品避免不了反映我的心情。

　　你還有一組自拍作品，畫面看起來并不真實，你是否在用一種新的方式在創(chuàng)作？

　　我的自拍并不是拍攝真實的自我，而我想探討的是“真實”和“自我”的關(guān)系。我自己同時作為攝影師、被攝對象和觀眾，這種自己面對自己的過程，是用攝影發(fā)現(xiàn)“沒有意識到的自己”的過程，探討這個過程是非常有意思的。

　　現(xiàn)實與虛幻并存是你很重要的入手點？

　　現(xiàn)實與虛幻非常重要，我在拍攝明星的時候，會制作大量的人造場景。這種創(chuàng)作方式非常類似我拍攝的花卉，拍攝出來的效果也很具有戲劇性，所有的裝飾和置景都是我親自布置的，但我也不清楚為什么會這樣去做，大概是制造出一種攝影師和明星在虛擬戀愛的感覺。

　　你的作品在很多人看來是非常具有女性特點的，并且對女性來說非常有感染力，包括你的電影，女性看過后會覺得深受鼓勵。那么你是如何運用這種視角并成為了自己的特點呢？

　　主要是從我的第一部電影《惡女花魁》的拍攝后逐漸意識到的，這部作品是以女性為主題的，包括我之后拍攝的另一部電影《狼狽》（Helter Skelter）。雖然說我也承認這是我的特征，但我從始至終并沒刻意以此為目的。我創(chuàng)作的本身不是為了讓人變得幸福，我拍攝的電影也只是希望讓女性看了覺得很有意思。

　　從1990年代初，你還是少女時期的拍攝，再到結(jié)婚生子之后，拍攝的內(nèi)容和視角發(fā)生過改變嗎？

　　我一開始覺得從沒變過，但后來成熟了，覺得確實變了。我目前經(jīng)歷了4段婚姻，在每一段結(jié)束后，我的拍攝就會發(fā)生很大變化。每次和上一任分手時，我拍攝的作品都很有意思。生完第一個兒子后，我非常討厭其他人覺得我當媽媽了，應(yīng)該溫柔了，那時候我反而把照片拍得很鋒利，但多了為他人著想的感情和鼓勵在里面。也不是說刻意為所有人著想和關(guān)懷，但有兩種人是我希望能幫助到的：成為母親的人，以及孩子。

　　至于視角，最初我只在日本拍攝，拍攝的是目之所及的東西。而結(jié)婚后，我的視野和活動范圍都變大了，我經(jīng)常會旅行，但我拍攝的對象還是自己身邊的東西。

　　有沒有一個瞬間打破過這個距離？

　　沒有過，前段時候在其他藝術(shù)家的意見下，我在嘗試著做一些轉(zhuǎn)變，以后或許會有不同的表現(xiàn)。

　　蜷川実花

　　Ninagawa Mika

　　出生于1972年，現(xiàn)為日本著名女性攝影師、電影導(dǎo)演。畢業(yè)于日本多摩美術(shù)大學(xué)美術(shù)系平面設(shè)計專業(yè)。

　　www.ninamika.com

　　編輯/譚佩里 對談/后藤繁雄、蜷川実花 鳴謝/TOMIO KOYAMA 畫廊、三影堂+3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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