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玫瑰:搖滾山頭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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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鍵字:二手玫瑰,搖滾 smarty:/if?>
- 發(fā)布時間:2015-12-27 10:55
“我們的生活就要開,往哪兒開?往幸福里開;我們的愛情就要開,往哪兒開?往永恒里開嘛……”
——二手玫瑰《火車快開》
第一次看二手玫瑰的演出是在2008年冬天的豪運酒吧。北京冬日的夜天寒地凍,酒吧里卻燥熱異常。一支樂隊正在開唱,他們唱得意氣風發(fā),觀眾聽得血脈賁張,主唱明明是一糙老爺們兒,卻抹了一烈焰紅唇,唱起歌來一瞪眼,整個人一哆嗦,臺下的年輕男女就瘋狂得不行不行了,他們喊著“牛逼”,喊著“脫”,喊著主唱的名字——梁龍。
第二次看二手玫瑰的演出是在北京工人體育館。這個一線歌星流行大咖來的地兒,梁龍也來了。演唱會主題是“搖滾無用”,梁龍嗷一聲“大哥你玩搖滾你玩它有啥用?。 ?,臺下的觀眾全都激靈一下站起來,我運動無能的同伴跳得就沒停下來過。
于是,梁龍和二手玫瑰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不能單純說好,但絕對是我所看過的國內(nèi)搖滾樂隊的live show中最讓人醍醐灌頂?shù)摹A糊垶槭椎亩置倒逶谂_上妖冶地唱著跳著,他們披著搖滾的外衣,操著二人轉的唱腔,踏著精細三碎的節(jié)奏,從1999年組建至今,以慣用的騷氣與霸氣的二度混合氣,碾壓觀眾,毫不留情。
二手的俗
對于“中國搖滾樂隊中最三俗的樂隊”這個說法,二手玫瑰是穩(wěn)穩(wěn)接住了并漂亮地打了出去。
至于嫁接很多人認為俗透了的二人轉唱詞,梁龍曾說:“你說它俗,也是它生存之本。其實我也想過二人轉這種形式,你讓它變得多高尚也沒必要,就是因為俗不可耐而不要它也未必。二人轉是一個在夾縫里求生存的狀態(tài),它解決了東北很多城市大眾的娛樂問題。”
二人轉解決了東北很多城市的大眾娛樂問題,而梁龍用二人轉結合搖滾的方式輸出了自己民族化搖滾的概念,然而不僅僅是形式:“搖滾樂從形式感上來說肯定是舶來品,但是從人的意識上講是全世界共存的。因為全世界所有的民族都有權利對環(huán)境、對社會提出質疑,這是全世界人民都相通的。我概念中的民族音樂不是加個嗩吶、加個二胡就行的。這都只是一個形式,關鍵是你為什么要用它(嗩吶等),或者說你的歌詞是要表達什么,是要跟著你的情緒流淌出來的。”
有人說上海人聽不明白劉老根大舞臺,南北方逗樂的梗總也并不到一起。不過就二手玫瑰全國的歌迷來說,北方人聽他的親切,南方人聽他的風情,完全沒障礙。
二手玫瑰的音樂不僅僅雜糅二人轉的元素,實際上他們可以嘗試各種東西,“二手玫瑰一個不能改變或者說堅持這么久的特色,就是曲藝搖滾吧,可以這么說?!?/p>
梁龍或矛盾或歡樂的情緒在臺上通過他變化無常的眼神傳遞給了每個觀眾,觀眾沸騰的時候也是他最high的時候,梁龍告訴記者:“人的一生沒有多少瞬間是有存在感的?!?/p>
二手的妖
至今,很多樂評人和媒體評價二手玫瑰是“中國最妖艷的一支樂隊”,那么二手到底“妖”在哪兒?
這個字眼最早來源于一個藝術家的評論文章,藝術家提出“妖艷”在過去中國的文化中是一個灰色的空間,二手玫瑰在這個灰色的空間里去掙扎也好,去試驗也好,去找到自我妖艷的顏色,精神很可貴。于是藝術家眼中這個“中國最妖艷樂隊”的稱謂就一直被官方傳承了下來,提及此,梁龍認為沒必要“爭奇斗艷”,也沒必要刻意解釋。不過藝術家口中二手“妖艷的精神”還是很值得玩味的,像梁龍這樣在舞臺上紅花綠襖還不覺得娘的,主要是靠這種精神支撐吧~
很多中國的搖滾樂人早年都受西方老牌搖滾樂深遠的影響,如Guns N’Roses(槍炮與玫瑰樂隊)、Red Hot Chili Peppers(紅辣椒樂隊)、The Beatles(披頭士樂隊)、Metallica(金屬樂隊)等。而梁龍則坦言自己不聽國外CD,不接觸西方搖滾文化,也沒有參照過任何視覺系門類,更不會模仿中性的David Bowie(大衛(wèi)·鮑威,英國著名搖滾音樂家,1960年代后期出道,是1970年代華麗搖滾宗師)。二手玫瑰成立之初就已經(jīng)確認了民族搖滾的革命路線,只是15年前苦于沒有太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但這也突出了當時二手成為“怪手”的角色?!敖裉爝@種概念已經(jīng)雨后春筍,顯然我們當初的選擇毫無疑問,”梁龍說。當初的“怪手”成就了今天的“好手”,不過也還是怪——你能想象這個妖艷主唱是一個幾乎不聽音樂的人么?你能想象他最早聽的歌還是從最早的校園民謠、鄭智化到劉德華、Beyond么?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
二手的牛
梁龍歸根結底是個牛人。齊齊哈爾出生的梁龍自小想要沖出家鄉(xiāng)。他高中時代接觸搖滾樂便立志要投身其中,而后卻做保安、賣蕨菜、蹬三輪賣化妝品,作為一個苦逼的北漂,某日偶遇天橋藝人吳澤琨,便合伙組建了二手玫瑰。
二手玫瑰的風格是梁龍一度失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農(nóng)村的田間地頭中摸索出來的,那段時間他承接了各種婚喪吹唱伴奏業(yè)務,為以后的演出奠定了相當重要的基礎。
由于演出化妝問題,起初梁龍性別曾引發(fā)很多爭議,曾一度被懷疑為女性。2008年,梁龍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實性別,他、削發(fā)為僧,性別逐漸中性化。2009年他完成自己的婚姻大事,傳言不攻自破,人生終于走向正軌。
梁龍的經(jīng)歷讓他極懂老百姓想要聽什么。如果一個樂隊只三俗到逢迎受眾,那是堅持不了15年的。于是,與“妖嬈”一詞相對,二手還有一個金字招牌,那就是“嚴肅”:他們嚴肅地搞笑,嚴肅地調侃,嚴肅地批判,嚴肅地反省,嚴肅地扭著大秧歌,嚴肅地和你捉著迷藏。你乍一聽二手要多俗有多俗,仔細聽要多文藝有多文藝——這就厲害了。
實際上,梁龍在私底下就是一個嚴肅的正常人,他可以和你坐下來討論搖滾樂,絕不胡吹,絕不謾罵,絕不自認多了不起。在朋友圈里他更是一個適合“小酌怡情”的佳選。
對于自己在現(xiàn)場的令人抓狂,梁龍有著清晰的界定。當記者搬出“現(xiàn)場之王”這個網(wǎng)友們對他的稱謂,梁龍說:“我不是現(xiàn)場之王,那是形容體育運動員的。演出早已不是單純的歌唱,其實本身就不是單純的歌唱。單純的歌唱是音樂的最高境界,自娛自樂。只要明星化、舞臺化,就不是自娛自樂了,而是讓那些意外喜歡上你的人更有獲得,而你也應該給予更多。藝術工作本身就是一個造夢者?!甭犨@字眼,“藝術工作”,多么老干部啊。
老干部是假,老倒是一定的。二手玫瑰的live,梁龍總能掌控臺上每一個跌宕起伏的情緒爆發(fā)點,在反諷、自嘲、幽默、揶揄、狡黠中把每一個聽歌者變成赤裸裸的“鏡中人”?!盀楹稳伺c人作對,為何人讓人流淚”“一刀砍死你,砍死砍自己”“也許是親人呢,也許朋友呢,也許是愛人呢,也許是自己呢”——在這些歌詞中盡是些透過現(xiàn)實的悲涼,且聽那鑼鼓喧天中自有人心的落寞,看那歡歡喜喜的人間自有黯然神傷的苦澀在。聽二手的現(xiàn)場很熱鬧,但熱鬧過后又生發(fā)出很多層次的情感,如不安中的躁動,自戀中的自哀,既抱團地嬉笑玩鬧又獨自享受寂寞冷冽,冰火之中,你總有一個歸屬。
二手玫瑰突破了千篇一律的搖滾格調,并直言不諱地批評現(xiàn)代人心理病變和假道學。這個不甘自我平庸的樂隊拋棄了中國搖滾的油腔滑調和不思進取,從民間音樂中吸引根源的力量,并在細節(jié)處表現(xiàn)出隱藏在形式背后的無邊想像力。
音樂周刊X梁龍
音樂周刊:獨立原創(chuàng)音樂這幾年一直保持一個向上發(fā)展的姿態(tài)。
梁龍:搖滾樂或者說獨立原創(chuàng)音樂的內(nèi)力就在于無論外在市場因素如何,都會保持著長久的生命力,因為他與這個時代有著自省而嚴肅的對白。
音樂周刊:2014年秋天摩登音樂節(jié)在紐約中央公園開場,當時在舞臺上你是什么感覺?
梁龍:“北京人在紐約”的美國夢時代一去不返。
音樂周刊:從“北漂”到現(xiàn)在,二手幾經(jīng)蛻變,成員不斷更換,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很穩(wěn)定的一個隊形?
梁龍:樂隊經(jīng)歷過兩次“換血”,目前的陣容穩(wěn)定,蓄勢待發(fā)。
音樂周刊:2013年的專輯《一枝獨秀》發(fā)行后,在音樂上最近兩年有什么新的嘗試和突破么?
梁龍:不計劃、不刻意、不強調、不負責。
音樂周刊:目前音樂節(jié)和live show的收入是不是占到整體收入的很大比重?
梁龍:樂隊收入肯定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市場單一的問題也還是一樣存在。真正的市場化味道有了,不過還需要考量。
音樂周刊:相比臺灣的搖滾,中國大陸的搖滾被認為更有力量。二手玫瑰傳遞的力量在哪兒?
梁龍:早期臺灣搖滾是江湖,大陸搖滾是烏托邦?,F(xiàn)在單算。二手玫瑰希望給大家一個空間,一個可以思考、可以放棄思考的空間。
音樂周刊:2015年即將過去,能不能感慨一下今年的收獲?2016年,火車還得繼續(xù)開,會開去哪里?
梁龍:想過去看今朝,我此起彼伏…喜歡二手玫瑰對大家都好!2016給你好看。
鏈接:二手玫瑰最新資訊:
今年,二手玫瑰剛剛成立了“為搖滾服務”團隊,并做了第一屆“搖滾運動會”。目前樂隊正在緊鑼密鼓地為“降噪”演唱會進行排練準備,并整理籌劃明年的工作。
12月26日,“降噪”搖滾·民謠系列音樂會的第一天,二手玫瑰將在匯源中心(原五棵松體育館)舉辦專場演唱會。
本刊記者/李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