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謝清流

　　每當秋濃霜重，莊稼收光草木枯黃之際，我走在回老家的小路上，霜和露水打濕了我的鞋和褲腿，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懷念起外公家的忠犬阿黃。

　　阿黃是外公家養(yǎng)的一只小狗。它的毛色黃多還相間著少許白色，是個漂亮的小帥哥。在鄉(xiāng)下好叫好養(yǎng)，簡單地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阿黃。它的毛光滑，脾氣溫柔，聰明能干，特別是它的忠誠，為保護我們家的財產(chǎn)犧牲了自己性命的事，讓我們家?guī)状硕紵o法忘懷。

　　阿黃聰明，經(jīng)過幾次訓(xùn)練，就成了老外公的小幫手。早上外公起床，它看到外公床邊踏板上的小竹籮里，放幾個銅錢，就知道叼著小籮去燒餅店，替外公排隊買燒餅油條了。它還識數(shù)，看到五個銅板，知道要買兩個燒餅，一根油條；三個銅板買兩個燒餅；六個銅板……，它買回來的燒餅油條基本上沒有錯。有時燒餅店的人拿它開玩笑，故意拿錯或者少拿給它，它不吵不叫就是不走，直到拿對了它才離開。以后大家都知道了，這小狗阿黃聰明得很不好糊弄呢！

　　外公家以前是開茶館的，家里養(yǎng)了只貓抓老鼠。貓是夜貓子，夜里它竄東竄西抓老鼠，到了白天它就曬太陽睡懶覺。如果給它吃好了，吃飽了，它就偷奸?；还ぷ鳎欢邑垶榱耸崂硭淖ψ?，皮毛能忙半天，即使聽見老鼠有動靜，自私的貓都不去理會只忙它自己的事。更可氣的是，貓還極端不負責任，它常常會出去調(diào)情談戀愛，跑得無影無蹤根本找不到它。要是生了小貓，它就只管喂小貓更不去抓老鼠了。這時老鼠就造反了，偷東西，搬糧食，咬木頭，撕衣被，打洞跳墻……鬧得人睡不好還揪心！這時“多管閑事”的阿黃自覺地站出來了。只要它聽見有老鼠的響聲，不管白天黑夜，立刻豎起耳朵去抓老鼠那些壞蛋。為抓老鼠，阿黃有時候在老鼠洞前，能守好幾個小時，眼睛都熬紅了。它吃苦耐勞盡職盡力。它抓到老鼠后，咬得老鼠尖叫聲不斷，老鼠們聽見同伙的慘叫聲，嚇得都跑光了，真是大快人心！有了阿黃這個能干勤勞地抓鼠能手，家里堆了大量的瓜子，花生等吃的東西，老鼠都不敢進門。多么機靈的衛(wèi)士！

　　有一年過年前，家中的大人忙得要死：打掃衛(wèi)生，忙燒各種吃食，給每個人準備新的衣服鞋帽壓歲錢，貼門聯(lián)……。孩子們則是玩瘋了：提燈籠，踢毯子，下棋……，而忘了給日夜辛勤守院的阿黃做吃的。

　　當時外婆端了祭祖的香噴噴的紅燒肉上桌。阿黃又餓又忍不住紅燒肉的香味引誘，跳上凳子，前腳搭在飯桌上，舌頭伸出，哈溂子拖多長的想吃紅燒肉，外婆狠了它一句：沒規(guī)矩！阿黃暼縮縮地跳下來，從此以后阿黃再也沒有上過飯桌。事后外婆后悔，是自己忙忘了給阿黃做吃的還恨它。外婆流著淚摸著阿黃的頭，擼著它的毛，喂骨頭雞腳和其他的東西阿黃吃；喂紅燒肉阿黃不吃。阿黃記住了：要有規(guī)矩！

　　外公說書聽膩了，喜歡到鄰村朋友家去打麻將，他總喜歡帶上阿黃，回來晚了也好有個伴和衛(wèi)士。一次外公在牌桌上輸了錢，原來準備第二天去還錢，但是外公受了風(fēng)寒，發(fā)燒很厲害。外公是個愛面子講信譽的人，生病幾天不還錢，怕人家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一早起床，他就用黃表紙包了十個銀元，用紙繩扎了扎，綁在阿黃的肚子底下，讓阿黃到鄰村朋友家去還錢。

　　秋濃霜重，露水大，阿黃的個子矮，綁在肚子下的銀圓黃表紙，被草上的露水打濕爛了，銀圓散開滾在田埂上，田里都有。阿黃用嘴叼，把散落各處的銀圓集中在一起，但是它實在沒有辦法把銀圓送到外公指定的朋友家了。阿黃幾天沒回來，我們以為它走丟了或者是被人打了吃狗肉了？阿黃不吃不喝地趴在銀圓上，苦苦地守了七天七夜，活活地餓死了，但是守護在它身下的銀圓一個不少。當我們找到它時，大家痛哭不止。阿黃渾身沾滿了泥，瘦得皮包骨頭，它犧牲在了守護我們家財產(chǎn)的路上。它是我們家忠誠的衛(wèi)士，死后我們隆重地把它葬在外公的墳旁，我們幾代人都記住忘不了這只忠犬呢！

　　(欄目編輯蔡秀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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