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可澄

　　| 咖啡中的蟑螂 |

　　卡蘭·拉杰醫(yī)生是社交網絡平臺上的科普博主。他曾在一則視頻中聲稱：“如果你平時喜歡喝咖啡，那你肯定喝下過蟑螂！”這則視頻的播放量在短短幾天內就達到了150萬次，引發(fā)了全球網友熱議。拉杰指出，超市出售的速溶咖啡粉中含有蟑螂殘骸。“在種植及收獲過程中，咖啡生豆會受到害蟲侵擾。而咖啡廠商在研磨生豆前，一般不會專門清洗豆子。于是，包括蟑螂在內的各種小蟲子便會和咖啡豆一起被烘烤研磨，最終被擺上貨架。”他說。

　　拉杰在視頻中解釋道：“咖啡中含有少量蟑螂殘骸，其實是符合衛(wèi)生標準的。而且，蟑螂還富含蛋白質呢。不過，對蟑螂過敏的人群最好還是避免購買超市中的速溶咖啡粉。”看過這則視頻的網友紛紛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喝咖啡了。拉杰的說法得到了美國蒙大拿大學生物學教授道格拉斯·埃姆倫的認可。埃姆倫說：“我的教授對蟑螂嚴重過敏。他每次一喝咖啡，就會出現(xiàn)過敏癥狀。”

　　| 蟑螂橫行 |

　　在法國阿爾比市中心的一座教堂附近，有幾家專門接待游客的餐廳，店內蟑螂橫行。這種昆蟲具有極強的繁殖能力和環(huán)境適應能力。據說，在日本廣島核爆炸中，唯一幸存下來的生物就是蟑螂。蟲害防治公司益科泰克的消殺人員吉爾貝·戈德弗魯瓦說：“教堂周圍的建筑物都有一定年頭了，里面藏了不少蟑螂。餐廳里有蟑螂出沒的情況其實很常見，這也說明了店家的衛(wèi)生狀況堪憂。按照相關規(guī)定，餐飲商家必須做好防蟲措施。但遺憾的是，大部分商家都未遵守規(guī)定，而是等到實在沒辦法了，才聯(lián)系我們上門治理。”

　　法國餐飲烹飪協(xié)會會長克勞德·伊扎爾說：“物流包裹往往攜帶大量害蟲。后廚衛(wèi)生不達標，就相當于為害蟲繁殖提供了溫床。我運營的餐廳和蟲害防治公司簽署了合同，他們每半年就會上門消殺一次。”

　　就個人而言，臟亂差的居住環(huán)境也會導致蟑螂滋生。這種昆蟲會順著水管，找到溫暖潮濕的地方搭窩繁殖。戈德弗魯瓦說：“許多人覺得羞恥，不愿意聯(lián)系我們上門殺蟲?？墒?，超市里的殺蟲劑其實起不到太大作用。在公寓樓里，只要有一戶人家不保持衛(wèi)生，整棟樓都會受到蟑螂侵擾。”

　　家住拉帕努斯市塔恩大廈的薩拉已對家里的蟑螂束手無策。雖然物業(yè)每年會組織一次消殺，但效果并不顯著。薩拉說：“我們平時也會噴灑殺蟲劑，想試著自己消滅蟑螂。除了蟑螂以外，這棟公寓還有許多問題，比如墻體發(fā)霉、暖氣不熱、管道老化堵塞等。”塔恩大廈的物業(yè)負責人解釋道：“清潔衛(wèi)生、檢修暖氣、疏通管道等日常工作，我們都會按時完成。但是，蟑螂問題確實很棘手。有時，即使我們聯(lián)系了專業(yè)的殺蟲公司上門消殺，租戶也不愿意讓他們進門。”

　　| 不要使用殺蟲劑 |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德國小蠊這種蟑螂已對殺蟲劑產生了抗藥性。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的昆蟲學教授李周揚研究發(fā)現(xiàn)，加州南部民宅中的德國小蠊在接觸了五種常用殺蟲劑后仍能存活。李周揚說：“這個結果令人憂心，因為德國小蠊會引發(fā)哮喘、過敏等多種疾病。”據悉，這種蟑螂不僅與至少11種過敏原相關，而且會傳播包括沙門氏菌在內的病原體。此外，蟑螂大規(guī)模入侵人類居住空間，會引發(fā)焦慮情緒，對住戶的心理健康造成影響。李周揚認為，雖然很多種蟑螂都會侵擾人類住宅，但德國小蠊的危害最大。18世紀末，瑞典生物學家卡爾·林奈收到了從德國寄來的蟑螂標本，因此將這種昆蟲命名為“德國小蠊”。它們通過國際運輸傳播至世界各地，如今已成為全球分布最廣的蟑螂種類。

　　在人類已知的4500種蟑螂中，德國小蠊似乎是唯一一種對殺蟲劑產生了抗藥性的蟑螂。這個現(xiàn)象很好地展示了人類對昆蟲演化方向的影響。既然如此，我們也就沒有必要繼續(xù)使用殺蟲劑來對付德國小蠊，因為這么做只會進一步增強它們的抗藥性。目前，科學家正在探索更高效的治蟲方法，比如使用含有檸檬烯的檸檬精油。這種精油散發(fā)著濃烈的柑橘芳香，能夠有效驅除蟑螂。

　　| 昆蟲與殺蟲劑永無止境的斗爭 |

　　為了研究德國小蠊的抗藥性，李周揚團隊使用吸塵器、陷阱等工具，從洛杉磯、圣迭戈、維斯塔及圣何塞捕獲了上百只德國小蠊。上述地區(qū)的民眾大多無力聘請專業(yè)消殺團隊，因此習慣于從超市購買殺蟲產品自行殺蟲。于是，一個無限循環(huán)產生了：接觸了殺蟲劑并能存活下來的德國小蠊會繁衍出抗藥性更強的下一代。而面對生生不息的蟑螂，人們會越來越頻繁地使用殺蟲產品，這便進一步增強了它們的抗藥性。李周揚將這個循環(huán)稱作“昆蟲與殺蟲劑永無止境的斗爭”。

　　李周揚團隊將捕獲而來的德國小蠊分為了六組，每組分別接觸一種超市中常見的殺蟲產品。與此同時，他們對另外幾十只在實驗室長大、從未接觸過殺蟲劑的德國小蠊也作了相同處理。結果發(fā)現(xiàn)，實驗室長大的蟑螂很快便一命嗚呼了。而捕獲而來的六組蟑螂中，有五組存活了下來，且絕大部分在兩周后仍活得好好的。唯一一組死亡的蟑螂接觸的殺蟲劑是阿巴美丁。然而研究發(fā)現(xiàn)，德國小蠊僅需繁殖兩代，就能對這種殺蟲劑產生抗藥性。

　　李周揚的博士生李紹宏說：“大部分殺蟲劑都是通過作用于昆蟲的特定部位——比如神經系統(tǒng)——來達到殺蟲效果。當這個特定部位發(fā)生了基因突變，昆蟲受到的傷害就會大幅減少。”此外，殺蟲劑也會危害人體健康。美國國家環(huán)境保護局稱，美國家庭普遍會在室內噴灑殺蟲劑，而這種產品的化學殘留可能會引發(fā)頭疼、頭暈、惡心等癥狀，甚至會提升患癌風險。

　　人類不僅沒能消滅德國小蠊，反而促使它們發(fā)展出了更強的抵抗力。李紹宏說：“如果人們沒有使用殺蟲劑，事情就不會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這個過程相當于一次人工選擇。”人類對蟑螂演化的影響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德國小蠊初次登陸歐洲時，絕大部分都未能扛過寒冬季節(jié)。“然而，部分生活在室內的德國小蠊活了下來。”李周揚說，“或許就是在這個時期，它們逐漸喪失了飛行能力。”

　　德國小蠊的生存能力極強，幾乎一切有機物質都能成為它們的食物。美國奧本大學的昆蟲學博士塞溫·奧拉迪普波說：“德國小蠊的消化系統(tǒng)中含有大量的酶，能夠消化一切物質。即使攝入了有毒物質，它們也能自行解毒。”奧拉迪普波正在研究對付德國小蠊的新方法，比如使用植物提取物，也就是植物精油。他發(fā)現(xiàn)，混入了水凝膠誘餌的精油能夠降低德國小蠊的繁殖能力，縮短它們的生命周期，比如含有香芹酚的精油就能讓雄性德國小蠊的壽命縮短34%。

　　雖然精油也是一種殺蟲劑，但這種物質對昆蟲及人類的毒性都相對較低。換句話說，蟑螂不太可能對精油產生抗藥性。奧拉迪普波解釋道：“精油會作用于蟑螂的多個部位，而化學殺蟲劑只能攻擊昆蟲的某一部位。”除了精油，硅藻土也是一種毒性較弱但效果顯著的殺蟲物質。這種天然沉積巖的粉末能夠吸收昆蟲體內的水分，使它們脫水而亡。

　　| 多管齊下 |

　　此外，奧拉迪普波還指出，治理蟲害不能僅憑精油，而應多管齊下：“可以交替使用不同的殺蟲產品，或是減少使用劑量，甚至完全棄用。蟑螂喜歡躲在廚房及浴室中，因此，保持這些區(qū)域的整潔干燥也至關重要。”另外，蟑螂尤其喜歡寵物食品。專家建議將貓糧狗糧儲存于密封容器中，并購置高腳寵物碗，以防蟑螂輕而易舉地爬入碗內。

　　盡管蟑螂給許多人造成了困擾，但李周揚仍希望大家能深入了解野生蟑螂。其實，很多種野生蟑螂都是大自然中的益蟲。它們有的能為花朵授粉，有的可以分解熱帶森林中的落葉，還有的甚至能幫助人類。我們知道，蟑螂喜歡生活在污穢的環(huán)境中，它們體內的分子能夠殺死最頑固的細菌。通過研究這種昆蟲，科學家們有可能解決人類的抗生素耐藥性問題。全球每年有上千萬人死于細菌感染?；蛟S有一天，蟑螂能夠救你一命。

　　編輯：侯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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